一如銀河飛瀉,直下千丈的,雲仙瀑布。第一次,是從纜車上,看著這縷白絹,出崖平貼在山壁上。
當時見著它,眼前的景象宛如一幅潑墨山水,人在峰上,瀑奔腳下,遠近山巔,接連成嶺。一時不知山水是畫,亦或畫是山水?
多年之後,再訪烏來,鳥語花香仍舊,急湍飛瀑依然,纜車,還是如天馬行空,在河谷兩岸載送著城裡來的遊客。而不同的,是我。佇立在平台前,纜車從頂上橫越,瀑布則在我的對面。這似乎是傳統山水畫中看不到的景象,沒有居高臨下,睥睨千里的豪情壯志,反而像是讓山的臂膀護著人們目空一切,卻又無知害怕的心。
陣陣谷風帶著激起的水氣,拂在臉頰上,是水的神氣﹔一群山椒鳥就在枝頭,如同火樹銀花,不時振落幾片枯葉,是山的精靈。入山未深,山的靈氣已將我的思緒層層滌淨。當我繼續前行,星已滿天,除了山溝時亮時滅的螢火蟲,只有對岸傳來黃嘴角鴞的聲聲呼喚。
步伐,逐漸沉重。人應該是自然的一部份,但我在這裡,卻越覺不安,一切一切,乎然都是陌生的。霓虹燈、馬達聲,是「人」的世界,就連「森林遊樂區」中,仍不時充斥著燈光音響。人們看到的,是什麼?聽到的,又是什麼?沒有魚蝦蟲蛙的水,是失魂的﹔沒有花草鳥獸的山,是落魄的。
欲見山水魂魄,卻在死氣沉沉處夸夸而談,如何可得?不拋棄心靈枷鎖,讓被囚的心恢復自由,直奔山中,又怎麼知道山水的狂狷野性呢?心在深山遊,何處不望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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