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一篇好文:登山鞋與實驗衣的對話──生命科學系學生們的價值觀?
http://blog.sina.com.tw/watchworld/article.php?entryid=587326
作者林思民教授在文中提到的當然是一個值得省思之處,
而我這幾年來觀察到的還有另一個問題。
不少生態相關研究所的研究生,
雖然從事野外生態研究工作,
但是對大自然的花草樹木蟲魚鳥獸無動於衷,
對自己研究的目標類群缺乏熱情。
某種鳥或某種蛇或某種植物,就只是種「材料」。
生產各種數據供人收集的材料。
這種現象似乎普遍存在,
以至於文中提到的那位「崇瑋」,
是「同儕中的異類」。
崇瑋是小我四屆的建中生物研究社學弟。
一個從大學甚至高中就跑野外的學生進到生態領域的研究所,
居然是異類、少數,
可想而知,
「正常的」、「多數的」其他學生們,
對於「野外」的認識與想像會有多貧乏。
那麼,把蟲魚鳥獸視為不過是生產數據的材料,
也就不令人意外了。
我無意提出某種「進研究所之前就要有許多野外觀察、調查經驗才會是好的研究者」這樣的論調,
相反地,
我認識或聽過幾位優秀的野外生態研究者,
他們是「半路出家」,
但是他們的熱情與堅持,
以及對某些物種或整個生態環境的關心與狂熱,
確實使其全心投入而得到豐碩的回饋。
或許事實就是如此:
自小就「拈花惹草」、「招蜂引蝶」,在野外充分探索自然野趣,
抱持對大自然無限好奇與熱愛,然後進入研究所,甚至持續在學術界中深耕,
這樣的人是如同迷鳥般稀少。
有些則是不論任何原因,懵懵懂懂踏入生態研究這圈子,
而後也不論任何原因,漸漸愛上他所選擇的這個研究事業,
並且甘願為了繽紛的生命而付出。
但是呢,唉,更多更多的人,來了,跑到野外,收了資料,丟進機器,
產出一堆數字,希哩呼嚕東扯西扯後,拿了畢業證書,走了。
我常想,此際,所謂的老師、教授,
尤其是指導教授,究竟在指導什麼?
正如丁宗蘇教授所言,「指導教授們 ,都沒有學過該如何去做好指導教授的角色」。
而當指導教授只能進行技術上的指導時,
那麼這樣的存在肯定會被取代--
因為任何技術問題我們都能從網路世界尋得解答。
更不堪的,指導教授其實成了學術包商的美稱。
可不是嗎?
現代台灣學術工業的作業流程,
正是拷貝了19、20世紀工業發展遵循的泰勒主義、福特主義,
並且,以學術為名,奢侈地耗用大量資源,其勢沛然莫之能禦。
在這樣的結構下,學生們進行學術活動,
最終與其學術成果分裂、對立、無所連結,亦即「異化」,幾乎成了必然。
而文中提出的憂慮即便消除了,也就是說,
今天願意穿上登山鞋走進荒野的學生大量增加了,
仍然會落得只不過是增加一批又一批消耗自然資源、成就學術垃圾資訊的工人。
這跟任何人類掠奪自然、耗用資源的行為,
其實只是形式上的差別。
同樣地,在這樣的結構下,
如果我們還相信「對自然生態的知識有更多認識,就能挽救這日益惡化的環境」的話,
那可能是過於天真了。
因為再怎麼多、再怎麼鉅細靡遺的「認識」,
都不可能會去「挽救」什麼。
要是欠缺熱情、沒有使命感,
在生態研究這個圈子接再多案子、累積再多名氣,
也不過是成就自己當個學閥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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