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3月29日 星期一

性別政治 讀書心得一

大五寫的作業

 利格拉樂˙阿烏的作品【樓上樓下】,是整本中文讀本中份量最少的一篇,相較於其他多篇嚴謹的學術論文,散文形式的【樓上樓下】顯得格外平易近人。但是這篇文章的價值並不因為其「不夠學術」而遜色於其他論文。就我而言,反而是我這幾週閱讀的作品裡,最能夠與之產生「對話」感的一篇。

誰的運動?
 作者舉了些例子來說明為何強調是「原住民女性」而不只是「女性」,這其中蘊含了一件事實,即性別作為一個區別屬性,必然不完備。
 性別不僅僅只有女、男兩種。在討論性別議題時,我大致上是認同「先天生理構造的不同加上後天社會文化的環境建構是導致性別差異來源」這樣的解釋途徑,因此將性別屬性視為一道「性別光譜」,應該是合理的,只是這光譜裡的人口,多數是分布在兩端。此際產生的問題是,當我們說出「『父』權文化」、「『女』性主義」等這些概念時,分別對應到性別光譜的哪些波段?誰來界定?特定的對應樣態如何可能?
 此外,社會上可用來作區隔的屬性很多,除了性別之外,還有族群、種族、地域、職業、宗教等等等,不勝枚舉。當一項運動持續推進時,原本以同一屬性作為運動核心焦點的成員,可能會遇到某些議題是與個別成員本身其他屬性的相關利益相牴觸的情境﹔或者受個別成員其他屬性的影響,致使該運動致力的目標無法確實對焦到該成員所欲的焦點上,【樓上樓下】正是論述這種困境。
 接下來,如果族群間各自的女性運動得以推展,那是不是有可能上述的困境再次循環出現?比如在原住民婦女運動中,又有人警覺到都市裡的中產階級原住民婦女跟山區部落裡的原住民婦女關注的應該是不一樣的,接著就產生了「高山部落原住民女性運動」?那麼,這一個個的運動團體之間的關係應該是怎樣的呢?或者,都市裡的原住民就是納到平地人裡去?那這樣實質上不是成了平地/山地的女性運動了嗎?英文讀本中提到的西方白種女人觀點與第三世界女性觀點的落差似乎也帶有這種結構上的問題。
 這看起來好像是文字遊戲,但我想這對運動的實際運作是會有影響的,至少,彼此之間動員與資源分配的競爭就會有所不同。

什麼樣的團體?
 雖然不是第一次聽到菁英團體跟草根團體這兩個名詞,但作者在這裡以簡單明白的語句陳述他過去經驗裡這兩類團體的區別,令我突然發現這是很有用的分類概念,我有點慚愧的自責以往竟然沒有注意到這兩種不同內涵的團體結構所適用的目標是如此簡單的可以界定出來。
 在此我聯想到的剛好是我參加的兩個社會團體,台北市野鳥學會跟台灣猛禽研究會。目前全台各縣市幾乎都有在地的野鳥學會,甚至金門、馬祖也有獨立的野鳥學會,各地野鳥學會的結構與宗旨在宏觀的角度上可視為是一致的,因此雖然各鳥會的會員數差距懸殊(最多是北鳥,將近兩千人,最少的不及百人),加總起來也有數千人之譜。反觀猛禽會,至今會員數是七十二人,我是年紀最小的一位。
 會員人數固然跟成立時間長短有關,但也跟該會的發展方向與性質密不可分。鳥會是典型的大眾團體(或者就是文本中的草根團體、啟蒙團體),會員入會可以是個人會員、家庭會員、團體會員,只要繳交入會費跟年費就是會員,幾乎沒有門檻限制﹔猛禽會除了創會會員之外,後進的會員必須是經由會員推薦並經理事開會通過才得以入會,每年新進會員數尚有一定的比例限制。
 再看會員結構,鳥會雖然以中產階級為大宗,但是仍可算是各行各業各族群各年齡層都有﹔猛禽會則有強烈的知識份子成員屬性,高學歷者(比如教授、中研院研究員、研究生等)以及專業人才(像出版社企劃經理、專業生態攝影家)比比皆是。兩個團體動員的方式以及運動的方式,就有阿烏所描述的那種傾向。
 從我的經驗,反思文本中提到的,究竟原住民女性運動應該是要成立怎樣的團體?為何女性運動團體自始就以菁英團體居多?大眾的認知與那些女權菁英鬥士們訴求的是不是一直有隔閡與落差?女性運動在台灣為何缺乏大眾性草根性的組織?
 上面提出生態團體的經驗,可以與婦女運動團體相比較。生態意識跟女性主義都是舶來品,都是知識分子帶進來的,都是追求一種新的生活態度,甚至都是要進行某種程度的解放(性別解放、婦女解放;動物解放、土地倫理)。這兩項帶有後現代的思潮與運動在台灣的發展,我想有很多知識社會學上的比較研究價值。
 上述也是我去理解女性主義跟婦女運動的途徑,就是拿我熟悉的事物去對比、瞭解不熟悉的事物,特別是當這不熟悉的事物不是我的興趣所在時。

汝非魚焉知魚之樂?
 常有這麼一種論述:甲非乙,甲不可能知道乙所欲所感為何。阿烏的文章說的其實也是這樣,即「平地女人不會知道原住民女人希求的是什麼」﹔文中也有這麼一句「但是,未婚或未曾生養孩子的女性是絕對無法知悉一個已婚又有孩子的女性的需求是什麼?」
 這樣的論證為我們所慣用,很方便,很強力,很理所當然。但是這種邏輯是真的嗎?前提是不是該做什麼限制?
 這種邏輯的極致,是極端原子化的個人主義跟人類中心主義,因為個體之間必然相異,並且只有號稱萬物之靈的人能夠思考與感知。但我不願相信會是這樣。可是有人會說人與非人動物是不同的,你怎知那隻豬會覺得這樣比較好或比較壞?
 這會抬升到道德哲學的層次,我也曾閱讀過一些論述。莊子與惠施,仍然在我腦中爭辯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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